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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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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

56

朝弋沒見過這樣的郁琰。

連透出來的肌膚都沾染上了脆弱的薄紅色,像一株柔弱不堪的花,那將展未展的苞朵讓人用蠻力扯開了,又可憐、又糜艷的勾著人的目光。

朝弋一言不發地把他從那放滿冷水的浴缸裏半拉半抱了起來,這人那一身熨帖的西裝已經完全濕透了,於是他只好從置物架上扯下兩塊浴巾將他包裹住。

看他縮在自己懷裏止不住地抖,朝弋忍不住問:“很冷嗎?”

方才因為禮物的事鬧得不歡而散,朝弋本來打定主意,以後再不給他好臉色看,可見他這樣,還是禁不住放低了聲調。

可他看見那人垂落的長睫,像被細雨吻濕一般沾著水霧,原本淡紅色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得殷紅。

“熱,”他聽見郁琰說,“很熱。”

*

抱著人走出浴室的時候,朝弋才看見他右手指縫裏有血溢出來。

他慌忙去掰他的手指,然後從他的手心裏摳出了那一枚不規則的玻璃碎片,這塊玻璃邊緣碎得很鋒利,有一部分已經嵌進了他掌心,割破了血肉。

朝弋抓著他的手,又怕看,可又偏要看,好在傷口劃得並不深,出血量也不算多。

他一邊去拿紙巾給他擦,一邊給前臺打電話。

前臺當他還是剛才打電話來要鑰匙那人,聽他張口就詢問酒店有沒有急救箱,心裏頓時便緊張起來,生怕是他那位“鬧脾氣的女朋友”在酒店裏出了什麽事。

於是便連忙詢問道:“是有客人受傷了嗎?需不需要我們這邊幫您叫車送醫?”

在得知只是不小心被摔碎的玻璃劃傷之後,前臺松了口氣,隨後叫了個男性客房服務生,把醫藥箱送了上去。

臨上樓時,她還特意叮囑那人稍微註意一下屋內的情況,生怕原本普通的情侶吵架變成情殺。

掛斷電話後,朝弋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,然後才伸手去脫郁琰身上那件已經濕透的西裝外套。

可那雙濕滑又灼燙的手卻忽然無意識地觸碰到了他的領口,旋即緊緊地攥住了。

“抱我,”郁琰忽然看著他,低聲說,“你抱抱我……”

朝弋心跳一緊,有些錯愕地停住動作。

可他緊接著低頭,卻看見了這人迷亂失神的眼。

不過只是藥物帶來的情動,他自嘲地想,現在哪怕留在這人面前的人是周禹溪,這個失去理智的婊|子也會不由自主地去引|誘。

這個人無論是清醒著,還是像現在這樣,都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。

想到這裏,朝弋有些冷漠地扯開了他的手:“別亂碰。”

“知道我是誰嗎?”他冷笑著問。

底下這人沒說話,只知道用那雙眼無辜地望著他。

朝弋受不了被他這樣註視著,於是幹脆把被單扯開了,煩躁地丟在他臉上,把這個人兜頭罩住了。

眼不見心不煩。

這次提著急救箱上來的是一位年輕男人,醫藥箱體積不小,把東西接進去的時候朝弋把門扯開了一大半。

他今晚穿了套純白色的西裝,外套不知道被他丟到哪去了,裏面那件薄襯衣袖子被挽到手肘前端,一應都是淺色的白。

服務生看了眼他領口處沾上的鮮紅血跡,又掃了眼他露出的那半截小臂上緊實的肌肉線條,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,戒備地向後挪了挪腳步:“請問裏邊需要幫忙嗎先生?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眼見他就要把門關上了,服務生又連忙硬著頭皮說道:“稍等先生,我們酒店現在需要核對一下房客信息,因為您二位入住時只登記了一位先生的身份信息,能請和您同住的那位客人提供一下身份證嗎?”

朝弋皺了皺眉:“他人有些不舒服,現在不方便。”

“那我方便進去查看一下嗎?”服務生露出了一個職業化的微笑,“只需要核對一下身份證信息,很快的……”

他話音剛落,就見一個渾身都濕噠噠的男人忽然動作緩慢地扶著墻走了出來,朝弋聽見那細微的腳步聲,剛要轉頭,卻被那人一把從身後摟住了腰身。

“好熱,”郁琰慢慢蹭到他耳側,撒嬌似的語調,又好像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委屈,“要去哪?”

那服務生看呆了眼,他沒想到這位客人口中“鬧脾氣的女朋友”是個男人,被打濕的襯衣直開到了胸口處,緊接著那只纖白漂亮的手又慢慢往下……

不等那服務生再繼續往下看,朝弋就“砰”一聲把門給甩上了。

朝弋毫不留情地拽開他的手,隨即轉身把人攔腰抱起,面色陰沈地丟回了床上。

低頭一看,現在自己連□□上都沾了這人的血。

特意做好的發型有些亂了,原本齊楚熨帖的襯衣也被揉得發皺,濺落在胸前的血不知是周禹溪的還是郁琰的。

狼狽得簡直不像是方才下面那場盛大夜宴的主角。

他顧不上這些,在床邊隨意坐下,然後打開了酒店提供的醫藥箱,用鑷子夾著藥棉給郁琰拭傷口,他下手重,像是故意要讓這人長長記性。

看著這人吃痛,朝弋心裏就浮起了幾分施虐的快意,這樣壞的人,就該要讓他疼、讓他哭。

簡單處理之後,朝弋往他手掌心裏貼了一塊方形敷貼,剛剛好蓋住那道傷口:“現在知道疼了?”

他嗤笑一聲,居高臨下地睨著他:“周禹溪是個什麽東西,你和他喝酒,還弄成這樣,不是該嗎郁琰?”

郁琰沒說話。

“你是不是早就想了?故意來惡心我?”朝弋掐著他那只細瘦的腕,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給折斷掉,“你多聰明啊郁琰,你會看不出他心裏的企圖?”

“還是除了我以外,你跟誰都行?”

可這人卻像是聽不懂他的話,聽不懂他的憤怒,那個上一刻還和他仿若有著深仇大恨、不死不休的人忽然就好像消失不見了。

朝弋看著他很辛苦地爬到自己懷裏,然後仰起頭,有些笨拙地啄吻著他的下唇,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埋怨和痛苦。

朝弋沒回應,直到這個人忽然捧住了他的臉,一瞬間就欺得極近,像是還要吻他,可這次他卻並沒有吻下來,只是半貼著他的唇慢吞吞地說著話。

“我好難受,”像是埋怨的語氣,“為什麽不抱我?”

“我要死了……”

朝弋閉上眼,有些不敢看他:“你自找的,誰讓你賤……”

燙熱的呼吸碰到他的鼻尖,一點難耐的癢意。

“對不起,”朝弋忽然感覺到有什麽又燙又濕的東西從他喉結上擦了過去,暧昧地含|舔著,逼得他渾身一抖,“你救我吧,好不好?”

這人碎碎地低喃著,口中就剩那幾個詞,顛倒著來回說,手腳都已經要失力了,人卻還是不要命地繼續勾著他。

朝弋眼一錯不錯地盯著這個割裂的人,想給他一巴掌讓他清醒,可又偏偏舍不得這虛假的片刻柔情:“要我救你?”

他自嘲地笑:“等清醒後反應過來我是誰,我怕你會惡心死。”

“不是要和我撇清關系嗎?”朝弋捏住他的臉頰,硬是用那所剩無幾的自制力將人推開了,“現在又想要我幫你,憑什麽?”

那人單薄的脊背撞上床頭靠背,木質的床頭板發出了一聲悶悶的響。再一次被推開了,這人顯得有些委屈和不解,茫然的眼神中含著幾分壓抑著的痛苦。

“你好吵。”他說。

“我好難受,”郁琰又重覆道,“你不想幫我,那就讓那個人進來……”

朝弋知道他說的是剛才拿急救箱上來的那個客房服務生,整個人登時就要炸了,掐住他臉頰的手指兀地收緊,眼裏也冒著火:“你就這麽賤?是個男的都可以?”

“我要是沒來,和周禹溪你也會願意,是嗎!”

郁琰被他掐疼了,難受地皺起了眉,被欲|望控制的大腦不允許他思考,這人的惱火和口中的咒罵在他耳中成了莫名其妙的奇怪符號。

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還不來吻他、抱他,明明他也很想,卻非要這樣吵鬧地折磨著自己。

“朝弋,”他忽然說,“你愛我嗎?”

朝弋心裏那根緊繃的弦登時就斷掉了,那搖搖欲墜的理智差一步就墜入了深淵,他剎不住腳了,因為有無數雙手都在把他往那深處拼命地推。

郁琰知道他是誰。

在發現這一點後,朝弋心裏林立的高墻轟然倒塌,他拼命搭建起的銅墻鐵壁因為這人的一句話,就不堪一擊地碎成了滿地的渣。

他終於沒法再強迫自己背離心裏最渴望、最強烈的意願。他自以為是在懲罰這個人,其實不過是傷敵八百、自損一千的損招。

幼稚得可笑。

大概是發現這樣對這個人有用,郁琰緊接著又重覆念起了他的名字:“朝弋……”

“朝弋,”低低的喘,“朝弋?”

難耐的攀連、病態的依賴。

“你來愛我吧。”

理智終於完全踩空了,緊接著那一片遮住月的雲被人用力剝落地一幹二凈。

屋內仿佛下起了雨,大雨。

於是那月便被打濕,汗涔涔地泛著墮落的光。

朝弋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著那濕意,任由雨水打濕了他的臉。

要被弄碎的人分明不是他,可他卻紅了眼,仗著這人醒來後就會忘掉,朝弋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掉著眼淚。

“琰琰,”他吻著郁琰那雙失神的眼,“你也有一點愛我吧?”

“所以那其實是一場意外,”他掰正了他的臉,偏執又委屈地質問,“是嗎?”

“你沒有想殺我……”

“是嗎!”

郁琰覺得自己就要被搗碎了,這個人不像要救他,反而像是來要他的命的。

他沒有回答,只是湊上去吻他的鼻尖,輕輕地,笨拙地重覆著他剛才話裏的音節:“有一點愛……”

朝弋忽然停住了:“愛什麽?”

郁琰忽然又想起了那個靈驗的咒語,於是他答:“朝弋。”

“愛朝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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